酒的發(fā)明,實在是上蒼對人類的一種賜予,一種普度眾生的造福。因為有酒,才有曹阿瞞“何以解憂,唯有杜康”的千古絕唱,趙匡胤“杯酒釋兵權”的帝王豐采,李清照“三杯兩盞淡酒,怎敵他晚來風急”的郁郁之思,酒仙李太白“舉杯邀明月,對影成三人”的宜人孤獨和“且就洞庭賒月色,將船買酒白云邊”的靜謐悠遠,杜甫“朱門酒肉臭,路有凍死骨”的憂民慨嘆,更有“酒味沖天,飛鳥聞香化風,糟粕落地,游魚得味成龍”這般大夸張、大想象的楹聯(lián),把個酒字弄得天上人間、古今中外第一品,真是美哉、奇哉、快哉!不敢想像,假如沒有酒,世間會是一種什么景象?
酒如萬花筒,折射人間百態(tài)。一方水土養(yǎng)一方人,一方人喝一方酒。南酒之悠長綿遠、恬淡清芬,北酒之味純度高、濃烈無華,洋酒之苦洌醇芳、蕩氣回腸,無不融合了釀造者、飲酒者的地域文化特征,乃至性格、信仰及人生態(tài)度。北方人大塊吃肉、大碗喝酒之豪爽,南方人淺酌輕飲、品味把玩之細膩,無不如是。酒,使人返璞歸真,亦使人原形畢露。酒,可壯俠肝義膽,成就風云失色之偉業(yè),亦可造徒于高陽,令志士功敗垂成而飲恨長天。酒之毀譽徑庭,酒之趣之魅力千古不衰,也許正緣于此。
酒本無趣,有情乃芳,竊以為酒有三趣。
一有趣,閑適。心境閑適,則獨酌有獨酌的宜人,聚飲有聚飲的興致。環(huán)境閑適,廳堂之內,似有似無、潺潺流水般的輕音樂相佐,有趣;“回歸大自然”,瓜棚架下,湖畔水邊,林中月影,相約小酌,其趣天成。
二有趣,微醉。所謂“花看半開,酒飲微醉”,唯其略有醉意、神清心明卻五體通泰之際,方獨有一種醉看世人、醉品人生、醉中乾坤的風景,方為飲酒之佳境。
三有趣,會友。所謂“老鐵”的朋友,社會上自然各扮角色,此刻卻無身份高下、等級尊卑之別,亦無需面具無拘小節(jié)。即使偶有一醉,于紛亂的社會角色扮演之余,偷得片刻的輕松、小憩,片刻的超然物外,這何止是趣,簡直是人生難得的一份享受、一份小小的奢侈。
酒,又有諸多的無趣,最無趣便是應酬。相互間既無情分亦無酒興,只是一種需要、一種迎來送往的無奈,人人巴不得頃刻結束,卻又不得不故做一副相見恨晚狀。這種官場客套、商家酒宴,實在無聊無趣也無味。二無趣酗飲。少不更事時,濃酒酗飲尚不以為意,一夜大睡即可活脫脫還原。近年來,不惑之軀對“喝大酒”已著實恐懼。醉貌如霜葉,雖紅不是春,一場大醉如恙十天,心境全壞,何樂何益何趣之有?三無趣強勸。這東西很復雜,義氣有之,情分有之,聚興有之,不可一概而論。然而野蠻狀地強逼硬勸,“感情鐵,喝吐血”之類,實在令人膽寒,無味也無趣。